4．阅读下文，完成问题。
他在岁月面前认了输①他花两天的时间，终于在院门前的花坛里，给我搭出两排瓜架子。竖十格，横十格，匀称如巧妇缝的针脚。搭架子所需的竹竿，均是他从几百里外的乡下带来的。②难以想象扛着一捆竹竿的他，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是副什么模样。他说：“这下子可以种刀豆、黄瓜、丝瓜、扁豆了，多得你吃不了的。”他两手叉腰，矮胖的身子，泡在一罐的夕阳里。仿佛那竹架上已有果实累累。其时的夕阳，正穿过一扇透明的窗，落在院子里，在小院子像极了一个敞口的罐子。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，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，能长出什么来？且我根本不稀罕吃那些了。③我言不由衷地对他的“杰作”表示出欢喜：“哦，真不赖。”是因为我突然发现，他除了搭搭瓜架子外，实在不能再帮我做什么了。他在我家沙发上坐，碰掉茶几上的一套紫砂壶。我叮嘱他：“帮我看着煤气灶上的汤锅啊。”他答应得相当爽快：“好，好，你放心做事去吧。”然而，等我在电脑上敲完一篇稿子出来，发现汤已溢得满煤气灶都是，他正手忙脚乱地拿了抹布擦。④我们聊天，他的话变得特别少，只顾盯着我傻笑，我无论说什么，他都点头。我说：“爸，你也说点什么吧。”他低了头想，突然无头无脑地说：“你小时候，一到冬天，小脸就会冻得像个红苹果。”想了一会儿又说：“你妈现在开始嫌弃我喽，老骂我老糊涂，她让我去小店买盐，我到了那里，却忘了她让我买什么了。”⑤“呵呵，老啦，真的老啦。”他这样感叹，叹着叹着，就睡着了。身子歪在沙发上，半张着嘴，鼾声如雷。灯光下，他头上的发，腮旁的鬓发和下巴的胡茬，都白得刺目，似点点霜花。⑥可分明就在昨日，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，一把二胡拉得音符纷飞。他给村里人代写家信，文采斐然。最忙的是年脚下，村人们都央他写春联。小屋子里挤满了人，笑语声在门里门外荡漾。大年初一，他背着手在全村转悠，家家门户上都贴着他的杰作。我上大学，他送我去，背着我的行李，大步流星走在前头。再大的城，他也能摸到路。那时，他的后背像一堵厚实的墙。⑦老下去，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。我带他去商场购衣，他拦在我前头抢着掏钱：“我来，我有钱的。”他“唰”一下，掏出一把来，全是五块十块的零票子。我把他的手挡回去：“这钱，留着你和妈买点好吃的，平时不要那么省。”他推让，极豪气地说：“我们不省，我们有钱的。”待看清衣服的标价，他吓得咋舌：“太贵了，我们不用穿那么好的。”那两套衣服，不过几百块。⑧我让他试衣。他大肚腩，驼背，衣服穿在身上，怎么扯也扯不平整。他却欢喜得很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连连说：“太好看了，我穿那么好回去，怕你妈都认不得我了。”⑨他先出去的。我在后面叫：“爸，不要跑丢。”他嘴硬，对我摆摆手：“放心，这点路，我还是认得的。”等我付了款，拿了衣出门，却发现他在商场门口转圈儿，他根本不辨方向了。我上前牵了他的手，他不习惯地缩回。我也不习惯，这么多年了，我们都没牵过手。我再次牵他的手：“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，你要是被车碰伤了怎么办？你得跟着我走。”他“唔”一声，粗糙的手，惶惶地，终于在我的掌中落下来，脸上，露出迷惘的神情。⑩我的眼睛有些模糊，是夕阳晃花眼了吧？什么时候，他竟这样矮下去，矮下去，矮得我看他时须低了头，他终于如一株耗尽生机的植物，匍匐到大地上。（1）梳理文中体现父亲不同生命状态的材料。
①
②
③
（2）简要说说第②段画线句的语言表现力。
（3）对第⑨段画线句理解正确的两项是
、
。
A. 运用肖像和动作描写，生动描绘出父亲输给岁月后的模样。
B. 采用倒装语序，强调父亲把手交给孩子时失落不安的心理。
C. “终于”极言手落下时速度缓慢，体现了父亲的苍老无力。
D. 父亲脸上“露出迷惘的神情”，是因为他找不到回家的路。
（4）请联系前文，简要说说你对文章最后一段的理解。
